它,坐落在黑龙江省大庆市大同区太阳升镇九间村西南一公里处的高土岗上。南距太阳升火车站约一公里,让胡路至通辽铁路干线穿过它的西部边缘。

▲ 勃勒根湖畔的发掘

若不是静静地伫立在这里的文物保护碑,可能很少有人知道,这里是一处辽金时期的重要遗存——“九间遗址”,也有人称它为“辽金文化遗存的一大宝库”。

在刚刚过去的百余天里,这处辽金时期的遗址慢慢揭开了它神秘的面纱,露出冰山一角,50多处遗迹、500多件遗物被呈现在人们眼前。虽然此次发掘面积不过是总面积的千分之二,但它的学术价值、科研价值已端倪初现,对辽金时期的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的研究和佐证,让专家欣喜而期待。

▲ 发掘现场

从古庙到军政设置的遗址传说

“这次考古发掘,创造了大庆考古史上的多个第一。它是国家文物局在大庆地区的首个主动发掘项目,是大庆地区首个辽金遗址的发掘。它不仅是对大庆历史的一个佐证,也是对黑龙江历史的一个佐证。”大庆市文物管理站站长、大庆市博物馆副馆长颜祥林,是这次九间遗址考古发掘工地总务,此次的考古发掘,让他兴奋而激动。

时间虽然已过了一月有余,九间遗址首次阶段性考察也已落幕,但在颜祥林眼里,一切才刚刚开始。九间遗址,从他2009年担任大庆市文物管理站站长以来,一直是活跃在他脑海中的一个特殊名词。九间遗址进入人们的视野是在1982年,第二次全国文物普查期间。大庆市文物管理站的唐国文等人发现了座落于太阳升镇九间村(当时的葡萄花公社九间大队)西南一公里处高土岗上(今)的九间建筑遗址。遗址南北长约3公里,东西宽约1公里,地表陶片和仿定瓷片密集。在其中约100平方米的建筑废墟中,采集到了筒瓦、板瓦、兽面瓦当、莲花瓦当、瓦头、残凤首、凤翅、凤尾、兽卷舌、兽足等泥质灰陶建筑构件标本。

▲ 遗迹密布的发掘区

对于它,周边居民充满了好奇,坊间传说也很丰富。有人传说,此处原是古庙,因为这里曾发现一尊40余斤重的方形铜器(疑为“香炉”);有人认为,这里是盐铁司,因为在它东侧2公里处是金肇州古盐场,距它4公里处还发现了一处古钱币窖藏;也有人推测,这里是辽代皇帝、贵族“春水”、“秋山”打鱼吃鸭(雁)的避暑行乐的宫殿或军政设置。

2009年夏,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期间,发现遗址上有大量布纹瓦,九间遗址又一次浮出水面。当年,九间遗址被正式确定为辽金遗址,正式成为大庆市市级文保单位的一员。

▲ 保存良好的房址

研讨会让九间遗址进入专家视野

九间遗址坐落的区域——大庆市大同区,是宋辽金时期历史文化研究的重要区域,在目前所发现的23处古遗址中,17处为宋辽金时期遗址。因此,多年来,省、市、区各界专家学者对大同地域的宋辽金文化的挖掘研究从未停歇。

而九间遗址在被列为辽金遗址十年后,能够成为大庆考古史上的首个发掘项目,能够获得国家文物局的同意和支持,源于2017年5月的一次研讨会。

吕国明,是大庆一位民间考古爱好者,一直痴迷于当地遗址的研究。2017年,由于他的倡议,大同区文体旅局召开了“大同地区金源文化研讨会”。研讨会引起省、市历史、考古学界的高度关注。对于那次研讨会,吕国明至今记忆犹新。会上,他第一个发言,就其所掌握的九间遗址及周边辽金文化遗存情况做了详细报告,引发了专家极大的兴趣。也正是这次研讨会,让沉寂了近千年的九间遗址再次进入人们的视野,并开启了揭开九间遗址神秘面纱的前奏。

▲ 发掘区西南部似有结构性联系的灰坑组

2019年初,黑龙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上报国家文物局,对大庆市大同区九间遗址开展考古发掘提出申请,很快获得国家文物局的同意和支持,并于今年4月份颁发了《九间遗址考古发掘证照》。

7月22日,由省考古所、黑龙江大学考古系、大庆市文物管理站、大同区文物管理所组成的考古队,正式入驻九间小学,九间遗址考古发掘也由此启动。

▲ 九间遗址出土的陶器口、底残片

辽金时期文化遗存特征凸显

8月至10月,正值北方收获的季节。由30余人组成的考古队怀着兴奋和期许,在九间遗址开始了首次发掘。发掘地点是经过认真钻探,认定为遗迹分布比较密、人类活动迹象比较多的地方。经过百余天小心翼翼、步履维艰地艰苦发掘,500平方米的遗址上,没有让人失望,发现房址、灰坑等各类遗迹50余处,出土陶器、铁器、石器、骨器、木器、玉器等遗物500余件,称得上成果显著。

另外,让人欣喜的是,九间遗址保存较好,遗迹密集,房址形制规整,灰坑单体规模较大。九间遗址出土陶器也较有特点,大型陶器残片占比很大,还出土有少量砖瓦、脊兽等建筑构件。种种迹象表明,此处遗址可能并非普通的居住性遗址。

▲ 九间遗址出土的建筑构件

省考古所副所长、研究员,此次考古发掘的领队刘晓东认为,此次发现的遗物情况反映的问题很多,但大多数是黑龙江辽金时期考古学文化遗存的共性特征。就目前观察九间遗址遗物比较个性的特征主要有两点:一、从出土陶器残片看,个体较大的陶器占比较高,与普通的居住型遗址似有差异;二、出土了砖瓦和脊兽等建筑构件的残块,可以确认是从其他位置搬移过来的,说明遗址内可能存在具有一定规模的砖瓦类建筑,反映当时遗址范围存在一定等级的行政建制或宗教类遗迹。另外,从遗迹现象来看,该遗址未发现城墙,如果最终工作确认没有,结合遗址规模考虑,此遗址可能代表了一类辽金时期的聚落形态;发掘区内有些灰坑遗迹之间存在窄隔梁,似有形制布局上的联系,怀疑可能与当时的某类物品或物资的生产有关。

黑龙江大学考古系主任、此次考古发掘的执行领队包曙光和指导教师郭美玲认为,遗物中发现的大的器物,比如缸和罐,不应该是游牧民族日常所使用的,使用者应该有一定的定居性;出土的陶器反映了当时的制陶技术非常成熟,有一定的地方特色,特别是纹饰陶片,这是在以往的辽金时期的考古中所没有的。更重要的是遗址中的建筑风格体现出了东北特色,很规整,材质也比较硬,应该是长时间用火造成的。

▲ 九间遗址出土的铁器

千年宝库还待探寻

500平方米的考古发掘,展现的是九间遗址的冰山一角。21万平方米的遗址,究竟还蕴藏着怎样的秘密?于目前而言,依然是个谜。

刘晓东说,500平方米,于九间遗址而言,只能说提供了一个线索。这次发掘中遗迹开口深度约30厘米,而遗迹本身有的达到2米多,比较深。因为发掘面积比较小,比较局部,所以并没有全面地揭露和反映遗址的面貌。它的科研价值已经有所体现,但仍有更多的学术问题需要去探究。可以说,它的科研价值比较高,对研究这个区域的辽金时期历史文化非常有价值。

▲ 九间遗址出土的铜钱

刘晓东还谈及,此次发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这个遗址很可能代表了我们以前没有认识到的一个遗存类型。从考古学角度说,遗存类型包括房址、墓葬、窖穴、城址、村落等,我省辽金时期的遗存一般都是有城墙的城址。而九间遗址面积很大,钻探结果是21万平方米,但目前却没有发现城墙。虽然这也不代表没有城墙,但是这种情况下,没发现城墙的遗址还是比较罕见。我省有许多辽金遗址,九间遗址无疑是一个很重要的遗址,应该做进一步发掘研究,所以下一步拟向国家文物局再次提出发掘申请。

正如包曙光所说,考古发掘,是为了通过寻找历史的碎片,探寻历史的真相。当然,真相也许永远不可能复原,但是至少,通过这些珍贵的碎片,我们可以尽量管窥历史的一瞬……